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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 黑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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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 黑屋

◎“一百零八天。”◎

“你、你別這樣看著我, 誰讓你剛剛那麽用力……”她連忙扭過頭,含糊小聲嘀咕。

耀靈緊盯著她透粉帶紅的精致側臉,在她腳踝的軟肉上輕輕按了按, 不緊不慢地開口說:“看來是我不好,弄疼了寶貝兒。”

“……那你洗快點兒, 別亂捏。”知道弄疼她, 卻是一點兒悔意都沒有。

“好。”

男人重新低下頭, 認真細致地將她腳上染的泥清洗幹凈,又幫她把臟了的褲腿挽起來, 拿過搭著的毛巾幫她將水珠一一擦拭。

溫柔又細心的動作,與他那張冷峻矜貴的臉大有出入。

風神若心中原本還因為心虛而害怕的情緒, 就在他有條不紊的動作中漸漸消散了幾分。

等耀靈端起水盆離開休息室, 她才重新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。

腰間的鐵索很沈, 連接著床架,長度甚至都沒法支撐她離開床兩米。跑是跑不了的了,可怎麽才能讓他消氣,這是一個問題。

畢竟她當時跑的時候, 可是毫無緣由、毫無預兆, 更是一字未留說跑就跑。

……還是在耀靈高調官宣的第二天。

想到自己種種可以說是翻臉無情式的渣女行為,風神若就忍不住洩氣, 倒在床上身心涼涼。

跑路一時爽, 一直跑路一直爽, 果然下次還是要跑遠一點兒啊。

唯一慶幸的, 是耀靈還叫她寶貝兒,而不是安安。

等哪天他一開口就是叫她安安, 那就不用跑, 想跑也跑不了。

“寶貝兒在想什麽?”

風神若一怔, 放下捂眼睛的手循聲望去,正好看到耀靈來到床邊,在她身邊坐下。

“你……”她失言幾秒,坐起身拉了拉腰間的鐵索,“現在能解開了嗎?”

耀靈微微垂眸,望著她腰間那條極具淩虐感的黑色鐵索,深邃眼睛裏迅速閃過一抹晦澀難懂的幽光,“不喜歡嗎?”

“?”她小嘴微張,婉轉地說:“應該沒有人會喜歡在腰上戴這麽一條東西吧?”

“是麽。”耀靈不置可否,只是握住她隱隱透著幾分冰冷的手,完全籠罩在手心中,聲音分不清喜怒,說:“現在條件有限,等待會兒換回專機,再讓寶貝兒洗澡換身衣服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她卷起來的褲腿上還染著泥巴,換回專機是該換身衣服。只是……

她不動聲色地試著收回手,發現無濟於事後,微不可覺地咽了咽口水,試探道:“那鐵索解開?”

耀靈擡頭掃了她一眼,在她手心中畫著圈,動作暧昧意味深長,低聲緩慢地說:“再忍忍。”

再忍忍就是不肯解開,就這麽把她鎖在這張床上的意思。她一口氣吐不出來,又咽不下去,有氣不敢發。

直升機的休息室裏不同專機,根本沒有隔板窗可以看出去,加上螺旋槳盤旋的噪音十分清晰,讓風神若總有一種綁架到未知名的地方的錯覺。

但現在可不就是被綁架到未知名的地方去嗎。

她心下欲哭無淚,忍不住反勾住耀靈的手,故作軟聲發問:“耀靈,我們現在這是去哪裏啊?”

後者薄唇微勾,聲音低沈透著一股低哄意味兒,“寶貝兒猜猜?”

她一噎,又不死心壯著膽子猜測,“快開學了,直接回贏州學園嗎?”

耀靈微斂著眼簾凝視兩人交握的雙手,淡淡道:“想回贏州學園?”

“呃……回神隱城也行。”她說著,再次緊張而不自知地咽口水,不自然地撒嬌:“耀靈,我們回神隱城嘛。”

出乎意料的,耀靈百依百順一副好說話的姿態,微抿著薄唇點頭,“好,那就回神隱城。”

她頓時長舒一口氣,自我安慰地想:或許事情沒她想的那麽嚴重,耀靈生氣歸生氣,但肯定是不會真對她怎麽樣。

正想著,額頭忽然被輕輕碰了一下。

風神若楞了楞神,慢半拍反應過來是什麽時,身邊的男人已經站起身。

一邊動作優雅地整理身上的長袍,一邊低頭俯視著她,淡淡一笑道:“寶貝兒累了,先在這裏好好休息。”

“啊?”她眼睛微睜,見他一副要出去的樣子,不由得心中一喜,“你要忙是嗎?那你快去吧。”

男人薄唇的弧度往下壓了壓,頷首道:“嗯,有事叫我。”

“嗯嗯嗯。”她小雞啄米地連連點頭。

她光顧著高興,沒註意到面容俊美的男人,眼中迅速閃過一抹陰鷙。

等休息室的門被合上,風神若就立即徹底放松下來,往後倒去,癱在床上發愁。

實在搞不懂耀靈現在是什麽打算,說他生氣又好言好語,百依百順,說他不生氣,他又拿著鐵索扣住她。

真愁。

但愁歸愁,無聊也是真的無聊。

腰間的鐵索有些卡得慌,她輾轉反側好一會兒還是難受,不得不坐起身,靠在床頭發呆。

也不知道桃花村那邊怎麽樣了。

以耀靈找到她後立即帶她上直升機的情況來看,應該是沒有對桃花村怎麽樣。

要不要問問他?

不不不。

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去觸他的眉頭,等後面能聯系餘黔了再問好一點兒。

畢竟剛剛耀靈也說了,回神隱城,神隱城是她的地盤,無論想做什麽總歸方便許多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,直升機經過明顯的晃動後,休息室的門被打開。

耀靈依然是一身玄色長袍勁裝的打扮,進來後看到她坐在床頭的樣子,也只是眉目凝出一抹淡笑,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她面前。

一邊解開她腰間上的鐵索一邊低聲問:“等無聊了?”

她輕輕搖頭,等鐵索一解開滑落,立即拉住耀靈的手借力站起身,卻也沒敢跑,而是保持著拉他的姿勢,小聲解釋:“原本想睡一會兒,但這個鐵索卡的腰難受。”

“難受怎麽不叫我。”男人蹙額道,緊接著將她攔腰抱起,一個輕吻落在她的額間,輕輕拋出一句,“換那邊就不戴了。”

不戴……鐵索?風神若下意識擡頭仰視他,“換哪邊?”

他低沈笑了一聲,抱她走出休息室,淡淡解釋道:“特意為你定制了一架全新的專機,帶你過去看看。”

特意定制?她眉頭抖了抖,隱隱覺得哪裏不對,但具體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。

直升機已經降落在機場裏。

風神若四處張望,確定是她從未見過的機場,周圍也沒有任何標志地名,才收回視線,轉到耀靈身後。

數十名暗衛全副武裝跟在他們身後,個個威風凜凜的樣子。但這十來個人加起來的戰力,怕是都頂不過一個耀靈。

她也是,耀靈有多強,早在戰亂時代她就領教過了的,能將他從贏天手中救下來,還是因為當時的他求生欲不強……

胡思亂想沒一會兒,遠處就出現一架銀光閃閃的大型專機。

比以前那架大了許多,流利優越的機身外形十分炫酷,上方還印了耀家的標志。

“喜歡嗎?”低沈沈的嗓音從頭上傳來。

“?”風神若擡頭看了他一眼,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,這人幹嘛問她喜不喜歡?

耀靈嘴角噙著笑,解釋說:“特意為你定制,寶貝兒以後想去哪裏都可以。”

什麽叫想去哪裏都可以,什麽意思?她一頭霧水。

但耀靈已經沒再多說什麽,加快腳下的步伐,迅速朝專機走去。

上了專機後,裏面的空間分區無不透露著高貴奢侈。辦公區,用餐區,休息區分明,並且乘坐人員數量也大大增加。

那數十名暗衛也跟了上來,並且還有專屬於他們的座位區。

風神若還沒能仔細欣賞機艙內的布局陳設,就已經被耀靈直接抱進了休息室裏。

休息室裏有浴室。

被抱進浴室裏時,她還一心放在打量這個全新浴室的布局。

淋浴式,冷熱水可調節,一旁還有鏡子,習俗用品,已經多條浴巾整齊交疊,門邊還有棉拖鞋,準備的東西十分齊全。

哢。

浴室門被關上,風神若下意識回頭,看到身姿挺拔高大的男人正一邊脫腰帶一邊朝她走近,這才意識到了哪裏不對勁兒。

他該不會是要和她一起洗吧?

想到這個可能,風神若連連後退,直到抵在鏡子前無路可退,急忙慌亂道:“你、你要洗澡的話你先,我待會兒——”

“寶貝兒,你身上都是臭兮兮的氣味,乖,洗完澡再出去。”

抽出腰帶的男人,一手攥住她的手腕,將她拉帶到懷中,聲音低沈,聽起來沒有絲微意圖不軌的波動。

可什麽叫她身上都是臭兮兮的氣味兒?!

風神若堵著一口氣,沒忍住擡起手嗅了嗅,立即擡頭瞪著胡說八道的耀靈,沒好氣道:“明明沒有味道!哪裏臭!”

她身上的衣服是餘黔專門定制的,看似是粗布麻衣的款式布料,但實際上又柔又軟,還十分具有保暖性能。

耀靈松開她的手腕,雙手齊齊用力,隨著撕拉一聲,她腰間的腰帶便應聲而斷。

模樣還是那副俊美得跟天上神仙一樣,聲音低沈富有磁性,語氣更是輕言軟語,可說出來的話卻是——

“那個男人靠那麽近,把我家寶貝兒弄得臭兮兮的,得好好洗洗才行。”



你說誰臭?

不對!

猛地反應過來的風神若心下大驚,頓時大氣都不敢出,更不敢再亂動,只能聽著耳邊棉布撕碎的聲音不斷,親眼看著衣服漸漸化成碎片,掉落一地。

那個男人是指餘黔還是指邱水生?

耀靈到底是什麽時候找到她的?

他是不是看到她和邱水生在一起,不然為什麽這麽說?

可究竟是什麽時候被他發現的?為什麽她和餘黔一點兒異常都沒察覺到?

還有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意思?

什麽叫她被弄得臭兮兮的,要好好洗?

短短時間內她的腦海裏就蹦出了無數個問題,然而還沒等她琢磨出緣由,手腕上傳來一陣束縛的觸感。

等她猛然驚魂時,已經遲了一步。

雙手被束縛高高舉在頭頂,她被迫著挺起胸膛靠在鏡子上,仰頭看向眼前被熱水噴灑下面容模糊的男人。

“耀靈你松手!你別唔……”

嘴巴被男人帶著灼人熱度的大掌捂住,她惶恐地睜大眼睛,耳邊傳來的聲音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。

“風神若,他給你夾的菜好吃嗎?”

??

連名帶姓!

救命!!

她驚恐萬分,強烈的求生欲令她恨不得將頭搖成撥浪鼓,“唔唔唔!”不好吃!

不對,這時候的答案應該不是這個。

“唔唔唔唔唔!”你聽我解釋!

耀靈垂著眸子,手指輕輕劃過她緊蹙的眉目,一一撫平,緩聲說:“跑到深山野林裏左擁右抱?”

她倏地瞳孔一縮,搖頭,“嗚嗚!”

不是!冤枉!她哪敢做左擁右抱的事情!!

男人的指尖因為她搖頭而移開,落在她眉心上,便順著她的眉心下移。劃過她秀挺的鼻梁,凝視她的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神驟變,夾著陰冷可怕的氣勢。

“寶貝兒這樣看著老公,是覺得老公過分了?”

她一言難盡地看著水霧迷茫盡頭的男人,暗道你過不過分,你心裏沒點數嗎?

可男人跟在自說自話似的,根本不管她的反應。

“還是說,老公出現的不合時宜,打擾了寶貝兒的左擁右抱。”

“?”

你在說什麽胡話!!

風神若被入耳清晰的男聲驚得雷裏焦外,但也猜出了眼前的耀靈是醋意發作,又狗又幼稚。

可這個狗東西吃醋歸吃醋,非要掩耳盜鈴似的,一邊質問她一邊捂她嘴不聽解釋。

雙手又被綁著,她想為自己辯解幾聲都不行。

真的是……誰來讓這個吃醋的幼稚鬼冷靜冷靜!

風神若顰眉,回視耀靈,希望他能稍微看懂一點點自己的眼神。

突然,男人的大掌禁錮著的她交疊的手腕略一用力,輕松將她拉到懷中,一同被熱水淋個正著。

她猝不及防被熱水進了眼睛,蹙緊眉頭不停眨眼,還想試著甩開嘴邊的大手,耳邊就覆蓋來男人低沈粗重的氣息。

“寶貝兒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?”

“?”

有啊!怎麽沒有!

她忍無可忍地睜開被熱水刺激得發癢的眼睛,慍怒十足地瞪著他。

你倒是把手松開讓我說啊!

許是她灼灼視線起到了作用,耀靈突然低笑一聲,用懊惱的語氣,“是老公錯了,忘記寶貝兒的嘴不能說話。”

風神若沒忍住,十分不雅地翻了個白眼。

惹來男人又是一聲低笑,肌肉磅礴的胸膛也隨著輕輕顫動。等笑夠了,才緩緩移開捂住她嘴的大手。

在她開口說話前,大手順勢下移,精準無誤地停在她的心臟處。

“這裏。”

面容俊美的男人在熱水沖刷下,完美的五官仿佛被一層陰翳的影子籠罩住,直叫人感到恐怖陰森。

風神若背脊一僵,隱約猜到他接下來的話,喉嚨突然像是被什麽堵住一般,一個字音也發不出來。

“除了我,還藏有多少人。”

風神若的心裏,除了耀靈,還有多少人?

這個問題問得好。

她不自覺咬緊牙,視線也失去的目標焦點,斂下眼簾,啞口無言。

水聲淅淅瀝瀝在浴室裏不停回蕩,一股無聲無息蔓延的壓迫感充斥在狹小的空間裏,漸漸令人感到呼吸不暢。

良久。

一聲自嘲從男人胸腔中傳出。

風神若下意識擡頭,便撞入一雙眼簾半垂的漆黑眼眸中。

以及四目相對的下一秒,漆黑眼眸驟然降溫,陰鷙戾氣翻滾湧動。

“寶貝兒心裏裝的人可真多啊,我怕是連一席之地都占不到。”

耀靈說著,微擡下顎,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,大掌卻輕而緩慢地下移,落在她腰間的腰窩上。輕輕按著,畫著圈,動作暧昧,姿態親密無間,可說出來的話,卻著實令人毛骨悚然。

“是不是要我把所有人都殺了,你這顆心裏,才會只裝著我?”

殺了?瘋了嗎!!

風神若瞳孔倏地縮緊,震驚過後就是源源不絕湧出的恐懼。

“耀靈你別——”

“噓。”

失色顫抖的唇瓣被骨骼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按住。

男人傾身靠近,用薄唇替代手指,吻住她的唇。

低沈沈的好聽男聲,仿佛從地獄中走過一遭,陰森,狠戾,恐怖得如遇鬼上身被迫交出心魂。

“屠城,屠村,屠盡所有妄圖肖想你的人。想要我怎麽做,都聽你的,好不好?”

“不唔——”

猛然驟變攻勢的吻,兇狠如重重砸在地上的狂風暴雨,瞬間將風神若吞沒。

磕碰到的牙齒,唇肉被放肆撕咬,舌尖更是被吃得發麻發燙。

說是吻,不如用懲罰形容更貼切。

她被大腦緊缺氧氣弄得整個人都渾渾噩噩,鼻息間熟悉的龍涎香漸漸與血腥味混合,生成另一種令人驚恐又逃脫不得的氣息。

“疼?”

“老公也疼。”

“風神若,我對你不好嗎?”

“好還是不好?”

“好?那為什麽還要跑?”

“不回答,那我只能繼續了。”

這一繼續,等專機降落,都沒能停下來。

風神若大腦理智渙散得嚴重,只能憑借求生的本能,抽抽噎噎地抱緊唯一的依靠。

直到被男人抱在懷裏走下飛機,股股夜風吹拂而過,激起她手臂上的雞皮疙瘩,再渾噩的理智也瞬間被驚醒。

“耀靈、耀靈——”

“老公在。”

“別這樣,求你了耀靈……”

“叫老公,教過你的,這麽快就忘了?”

“老公求你,別我自己走……”

“乖,不會掉下去的。”

從走出機場到上車,風神若只覺得仿佛過了幾個世紀般,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,又被眼前的景色嚇得險些魂飛魄散。

“耀靈、老公,我們來這裏做什麽?!”

風園的禁室下,天池底。

當被放著冰冷的玉床上時,她再次心膽俱裂,宛如驚弓之鳥望向一旁緩緩脫下披風的男人。

完美無瑕的五官在墻上紫雲玉散發的光線下,棱角分明泛著極具蠱惑人心的光澤。濃墨重染過的劍眉,高挺希臘神話般的鼻梁,略顯無情卻勾著魅人弧度的薄唇,俊美矜貴宛如天神臨世。

可天神般的男人,卻是徐徐邁開兩條長腿,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。俯視她的深邃眼睛中,瘋狂肆虐的偏執愛意與占有欲濃郁到幾乎溢出來。

性感的喉嚨滾動一圈,薄唇輕啟,發出沙啞幾句誘惑的低醇嗓音:

“一百零八天。”

什……麽?

一百零八天?風神若驚恐之餘,不自覺流露出茫然之色,根本無法理解他突然冒出來的一百零八天是什麽意思。

似乎被她茫然無助的模樣取悅到了,耀靈低沈沈笑著,俊美勾人的模樣看著幾次令她頻頻出神,可說出來的話卻是驚天噩耗。

“寶貝兒跑了整整一百零八天,作為懲罰,得補償我一百零八天,不是嗎?”

明明溫柔得宛如情人低語。

但落入風神若耳中,就成了奪命的兇神惡煞。

補償一百零八天,怎麽補償,還能怎麽補償?

原本就哭紅了的水潤潤眼睛裏瞳孔震驚過後,便兩眼一黑,嗚咽著再次哭出聲來。

吾命休矣。

這裏是贏殤給她選的沈睡之地,隨時做好她蘇醒居住的地方。

以她和耀靈如今的不老不死的身體情況來看,別說一百零八天,就算在這裏住上永生永世都不成問題。

人生就是這般大起大落。

風神若仰頭看向頭頂薄弱灑落的陽光,忍不住艱難地擡起手,想要觸碰那觸手可及象征著自由的光芒。

可剛擡起的手還沒探出去,就被一只骨骼分明青筋暴起的大手抓住,強勢霸道的十指緊扣。

“叫老公。”

“再叫。”

“繼續!”

“乖老婆。”

乖你妹。

——

風神若恢覆意識時,天池底下唯一那縷陽光已經被換成了薄弱的月光。

四周的墻上紫雲玉散著淺淺的紫色光芒,將整個洞內映照得迷離唯美,宛若夢境。

這裏是……

她怔忡出神了片刻,才分辨出眼前不是夢,而是她沈睡了幾百年的天池底。

只是……

她擡了擡手,聽到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鐵鏈之間發出的聲音,頓時臉黑如鍋底,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:

“耀!靈!”

這個狗東西,竟然敢將她手腳鎖起來,困在玉床上!

明明沒有帝王記憶,懲罰人的手段還這樣令人痛恨欲絕。

偏偏——

“老婆,怎麽還是記不住,該改口叫老公。”

男人低沈染著愉悅笑意的嗓音從一側傳來。

風神若倏地扭頭,又在看清男人的裝束後急忙扭頭,懊惱得直皺眉,緊緊閉上眼睛,破口大罵道:“你這個變態!把我放開!”

“變態?”耀靈低笑一聲,邁著優雅的步子走近,彎腰將她抱在懷裏,輕吻她仍然紅腫飽滿的櫻唇,聲音含糊不清地說:“我可沒有阿瑞斯變態,他可是曾經日戰三人不倒,而我只有老婆,只和老婆一起。”

“……”她不得不睜開眼,解釋的話都說累了,但不解釋,後果更嚴重,只能忍住怒氣,一字一句重覆:“我和他什麽關系都沒有,上輩子沒有,這輩子更沒有,我不信你沒查到!”

也不知道阿瑞斯那個神經病都和耀靈說了什麽,竟然讓耀靈知道了他前世是贏天的身份。

唯一慶幸的,是耀靈應該還不知道她是域神隱。

但再這麽被耀靈逼問下去,怕是距離身份曝光不遠了。

想到這點,她就忍不住沈沈嘆氣,徹底擺爛下來,紅著眼眶難掩委屈地說:

“耀靈,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消氣?我都跟你說了,我和他們沒有任何暧昧關系,你要是不信大可繼續派人去查。我也道歉了,也保證發誓,再也不跑,你還想要我怎樣?!這麽關著我有意思嗎?”

回應她的,是鋪天蓋地讓她頭暈目眩的深吻。

渾渾噩噩間,風神若隱約聽到耀靈聲音低沈而撩人,輕聲一句:

“說好的……一天都不能少。”

風神若:“?”

她瞳孔地震,反抗反駁的念頭剛爭先恐後湧出來,就被男人炙熱的氣息吞沒。

——

起初的第一個月,風神若逮到機會就想跳進天池裏順水逃跑,後來……她再看到那池冒煙的池水,就恨不得拿個抽水機全部抽幹。

第二個月時,她還嘗試著和耀靈講道理,但話不過三句,就轉到另一個領域,撒潑打滾掰都掰不回來。

第三個月,她已經放棄逃跑了,每天擺爛在玉床上,一遍又一遍地將某個狗東西踹下床。

終於熬過了度日如年的一百零八天,重新腳踩在地面上時,風神若恨不得拿出鞭炮大肆慶祝一番。

至於身邊的某個耀姓狗東西……

她扶著酸軟的腰,另一只手緊緊掐在男人的手腕上,咬牙提醒:“老公,你答應過我,今天就回神隱寺的!”

“好,這就陪你回娘家。”耀靈嘴角噙著笑,摟著她的腰身轉身,沒走幾步,英挺的鼻子輕嗅,下一秒深邃的眉眼漾出妖孽勾魂的笑容來。

“老婆,怪我——”

“你閉嘴!!”

她將邁出去的腿收回來,臉色五彩斑斕,可謂變化莫測。

耀靈低沈沈笑著,欣賞夠嬌妻羞澀難耐的可愛反應後,才溫柔帶著誘惑的將她打橫抱起,輕吻她氣得隱隱顫抖的飽滿紅唇。

“是我的錯,晚上保證不留這麽多。”

“你還想有晚上!一百零八天結束了!!”

“好,那就今晚休息。”

“明天也不行!”

明天不行當然是不行的。

耀靈抱著她轉了個方向,進入風園主樓二樓主人臥室,剛想跟隨妻子進入浴室,就被迎面偷襲而來的繡花鞋砸到胸膛。

“滾出去!變態!”

他身手敏捷地接住順勢滑下的繡花鞋,捏在手心裏按了按,俊臉上再次揚起燦爛魅惑十足的笑容。

“老婆,我在門口等你,衣服給你備好了。”

不出意外——

“滾!!”

滾是不可能滾的。

男人身姿清俊矜貴地輕靠在墻邊,守著一扇門內的妻子,俊美深邃眉眼間始終洋溢著一抹慵懶的饜足。

而浴室裏的風神若,都想把外面的狗東西咬碎嚼爛了,統統吞進肚子裏,讓他天天精力旺盛。

三個多月,竟然被關在天池底下整整三個多月。

風神若捂緊身上的浴巾,看向鏡子裏滿目柔情似水,肉眼可見的女兒春色蕩漾的自己,又羞又惱,腳指頭都禁不住一再扣地。

她竟然還能活著從那張玉床下來,真的太不容易了!

一想到在那三個多月裏日覆一日的種種——

不不不!

不能再想了,趕緊洗洗出去,她要見人!

她要見到新鮮面孔!

再天天對著耀靈那狗東西的臉她真的會瘋!

風神若猛地拍了拍發紅發燙的臉頰,脫掉浴巾轉身跳進浴池裏,將身上黏黏膩膩的氣息徹徹底底洗幹凈,才重新裹著浴巾出去。

擡高下巴,傲嬌地伸出手,命令道:

“不許做別的,就穿衣服。”

“是,老婆。”

男人跟撿到錢似的,一一將裏衣中衣外袍給她穿上,最後系上腰帶,掛上玉佩,摟著她就想來個深情的擁吻。

被她機智地用手捂住。

“不給親!”

耀靈只好將目的地一轉,落在她的額頭上,無奈道:“親親也不給嗎?”

風神若額頭青筋一跳,咬牙:“給你親會有什麽後果,需要我說明嗎?”

耀靈薄唇一抿,輕咳一聲,彎腰將她打橫抱起,“老婆我們走吧,神隱寺那邊已經在等我們了。”

“你也知道大家在等我們,那你之前還胡鬧!”越想越生氣,風神若怎麽張開嘴一口咬在男人的肩膀上。



頭上的視線逐漸變得灼熱且危險。

這股熟悉的直覺令她急忙松開嘴,慍怒到極點地擡頭瞪過去,一字一句咬牙擠出:“你給我收斂一點!”

這個該死的狗東西!死變態!

在天池底下就不應該慣著他!

風神若恨得牙癢癢的,直到汽車行駛進入久違的神隱寺。

看到熟悉的神隱寺,她險些熱淚盈眶。

真不容易,真的太不容易了,竟然還能活著回到神隱寺,她無數個日夜裏都要以為自己要死在那張可惡的玉床上。

“小師妹!!小師妹你終於回來了!這段時間你到底去哪裏了啊!”

車門剛開啟,陸光凝急哄哄的聲音就湊了過來。

風神若低頭瞥了眼腰間那只占有欲十足的手臂,面露笑容擡手落下,毫不留情地一百八十度大旋轉扭動。

聽到男人倒抽一口氣的聲音才松開,嘴上也沒忘記回到自家師兄的話:

“睡了一覺,沒註意到時間,抱歉,讓你們擔心了。”

“我就說嘛!那你和……耀少爺,你們這是……”陸光凝遲疑的目光在親密擁抱在一起的兩人身上來回變換,欲言又止。

耀靈這會兒倒是撿起他久違的人設,面冷矜貴地微擡下頜,不冷不淡地說:“今天過來詳談婚事流程,煩請陸代理帶路。”

“?”陸光凝立即扭頭看向風神若。

後者嘴角抽搐,皮笑肉不笑道:“對,今天是回來商量成婚的事宜,不過在這之前,先去一趟鎮魂殿。”

話音落下,腰間的手臂就縮緊一瞬,周身的氣息也瞬間被一股強勢的壓迫感覆蓋。

“老婆?”輕柔的語氣後,是不可觸碰的危險警告。

風神若背脊一僵,無語地扭頭看向身邊的狗男人,振振有詞,“怎麽,鎮魂殿我還去不得了?!”

耀靈嘴角噙著笑,眼中卻是布滿陰鷙戾氣,讓原本站在他對面的陸光凝,恨不得退到自家小師妹身後祈求驅邪庇護。

“鎮魂殿有規矩,不能陪你一起,不去那裏好不好?”

說什麽不能陪她,就是不肯放她單獨行動。

風神若心下冷笑,早就看透這個瘋批狗東西的心思。她低下頭,咬了咬唇,眼中擠出一點水潤,聲音嬌弱著軟聲說:“本該過年回來看看他們的,老公,我想去……”

這聲“老公”讓原本就毛骨悚然的陸光凝,這會兒更像是被驚雷劈中一樣,雷裏焦外,瞪著自家小師妹簡直不敢置信。

風神若用餘光註意到自家師兄的反應,心下欲哭無淚。

放三個多月前,她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對著耀靈開口閉口就是老公。

但經歷三個多月暗無天日的小黑屋生活,她現在做夢都能精準無誤地喊出老公來。

都是為了活著而低頭,血淚一樣的經驗教訓。

正出神地想著,下巴被大手輕輕擡起,眼角的濕潤也被男人的薄唇一一吮去。

一聲淺淺的嘆息落在她耳邊。

“罷了,那就進去看看。”

得到自己預料中的答案,風神若心下暗喜,剛想開口,又聽到男人溫柔軟語的話。

“我在門口等你,午餐就在你的棲梧院好不好?”

欣喜瞬間被一盆冷水潑滅。

聽著是商量的語氣,但其中暗含的威脅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。

她咬咬牙,拉出耀靈的手腕看了眼上面的時間,十一點三十五分鐘,午餐就算是十二點半,留給她的時間也只有一個小時。

很好。

偏偏,她還真被威脅到。

——絕對!不要再回天池底下,再來一次一百零八天!!

風神若神色一凝,一把拍開腰上的手臂,轉身大步往鎮魂殿走去。

沒走幾步,就被身後陰森恐怖的氣息絆住腿腳,不得不停下來,回頭沒好氣道:“老!公!你走不走!”

那股陰森恐怖的氣勢收放自如,聞言立即消失不見。

換成霸道的龍涎香,一寸寸縮短距離,將她重新攏入懷裏。

耀靈俊臉上含著溫柔寵溺的笑,大手輕輕捏了捏她凝脂如玉的臉蛋,低聲說:“老婆,下次記得等我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等個屁!風神若皮笑肉不笑。

一到鎮魂殿,風神若就迫不及待地掙開狗東西的手,小步跑進去,但還是聽到身後男人溫柔又恐怖的警告話語。

“老婆,我就在門口,有事叫我。”

滾吶!狗東西!

她氣得牙癢癢的,可為了爭取到更多時間,只能回應:“知道了!”

以最快的速度祭奠完,風神若立即哧溜哧溜爬上鎮魂殿九層。

九層上因為她有留過話,更新內部的設備,是以上面裝有電話。

整整一百零八天,三個多月,耀靈嘴硬得就跟鋼镚一樣,撬都撬不開,害她對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。

偏偏怎麽也跑不掉,順從反抗都沒辦法,只能隱忍到現在。

耀靈就在樓下,陸光凝也在。

風神若爭分奪秒,第一個電話直接打到龍斯慕那裏。

“是我,你現在在哪裏,說話方便嗎?”

電話那頭的龍斯慕安靜了好一會兒,才傳來抑制著激動的聲音,“現在方便了,你在哪裏?怎麽消失那麽久?”

“我在鎮魂殿,耀靈就在樓下,我長話短說,餘黔,桃花村,邱水生,還有雲王他們現在都怎麽樣了?”

龍斯慕不疑有它,立即說:“餘黔被關在耀家,能聯系,但出不來。桃花村目前沒有任何異樣,都在按你的規劃在發展,至於你說的那個邱水生……他有些慘,被困在一個窮山惡水的地方當醫生。雲王那邊還好,一直被禁足在邊境,沒有什麽動靜。”

餘黔被關在耀家,桃花村無恙,邱水生也還活得好好的,自家二哥沒事。

風神若頓時松一口氣,剛想再細問,樓下就傳來熟悉的男聲。

“老婆,電話打完該下來了。”

風神若一驚,下意識看向手中的話筒。

狗東西怎麽知道她在打電話?!

難道……

她臉色微變,急忙丟了一句“回聊”便掛斷電話。

她打電話時的聲音不大,樓下絕對聽不見。可耀靈那麽肯定她在打電話,問題不是出在她身上就是出在龍斯慕身上。

但現在答案是什麽都已經不是重點。

她咬咬牙,挪著沈重的腳步下樓,走出鎮魂殿大門看到門口那抹陰森恐怖壓迫感十足的身影時,到底沒忍住心裏的惱火,彎腰脫了鞋丟過去。

“狗東西!就你心眼小!”

耀靈熟門熟路地單手接住輕盈的繡花鞋,大步朝她走近,周身陰森戾氣漸漸散了些。

“老婆別生氣,我只是擔心你。”

“擔心我還是防備我?我就打個電話你還偷聽?!”

“沒有偷聽。”

“沒有偷聽?!”

腳腕被男人單手握住,剛脫掉沒有一分鐘的鞋子被輕柔地穿回來。

風神若立即縮回腳踩在地上,視線隨著男人站起身移動,慍怒質問:“沒有偷聽你怎麽知道我在打電話。”

耀靈漆黑的眼睛裏滾動著瘋狂偏執的掌控欲,將她擁入懷裏,淺淺嘆一口氣,“龍少主在打電話,我猜到是你。”

龍斯慕一直被他的人監視,這點他們都心知肚明。

而她身上只有那枚玉佩裝了定位系統,並沒有其他。

想來確實直龍斯慕那邊洩露了。

“……最好是這樣!”她冷哼一聲,重重踩他一腳,“別抱了,回棲梧院。”

“好。”說著摟住她的肩膀轉身。

一旁將兩人的相處模式看在眼裏的陸光凝,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掉落的下巴按回去。緊緊巴巴地跟上兩人,閉著嘴實在沒敢當電燈泡。

風神若來氣快,消氣也快,或者更準確來說,是懶得跟耀靈這種發瘋的狗計較。

走了一會兒後就光明正大地問陸光凝。

“師兄,說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麽事情。”

陸光凝小心地偷窺了一眼耀靈,見後者沒有出聲,才清清喉嚨,將她失蹤後的三個多月裏發生的時間籠統敘述一遍。

大事沒有,小事也就是那些。

餘黔和桃花村那邊的信息和龍斯慕剛剛說的一樣。

不過還有一個人,是剛剛在電話裏沒有問到的。

“阿瑞斯呢?”

話音落下,摟著她的男人周圍剎那間湧出一層森森煞氣。

風神若額角一跳,忍無可忍地用手肘拐了一下過去,“你都把他的太子之位廢了,還吃醋?”

耀靈冷笑,漆黑眼眸裏的陰鷙翻湧,聲音如履薄冰,“老婆,他不配你惦記。”

“他確實不配我惦記,但是如果有人非要把他的命丟到我身上,那我也沒有辦法不惦記。”她意有所指。

耀靈俊臉一黑,“他的死活與你何幹。”

“?”她失言半天,忍無可忍地踩了一腳腦回路清奇的狗東西,警告道:“你再對他動手,我敢保證——”

“不動。”男人黑著臉堵住她的保證,下一秒將她攔腰抱起,邊走邊輕吻她如玉嬌嫩的臉頰,“老婆乖,給我抱抱。”

風神若:“……”

抱你個大頭鬼!!

說發瘋就發瘋,最後還得要她安撫,把她當什麽了啊!安撫劑嗎!

她狠狠磨後槽牙,知道自己多說無益,只能任由男人打橫抱著,等他的妒火平覆。

一旁已經遠離了三四米的陸光凝,被小夫妻相處模式唬得一楞一楞,到了棲梧院才恍恍惚惚回過神來。

剛進棲梧院,風神若立即拉住耀靈的脖子,“不進去,就在院子裏吃飯,我要曬太陽。”

“好,都依你。”

確定方向改道,她才回頭招呼自家師兄,“師兄,午餐安排在院子裏吃,看看龍斯慕他們要不要過來。過來的話就讓膳食坊多做一些飯菜。”

“好的,小師妹!”陸光凝接到新指令,拔腿就跑。

等院子裏只剩下兩人,耀靈才將她抱到腿上,下巴輕擱在她肩膀處,啞聲嘆息:

“老婆,別惹我生氣。”

“誰、誰惹你生氣?”她底氣不足,聳了聳肩膀也甩不掉肩膀上的重量,不由惱怒地掐住男人的手腕,“我還沒說你,你給我把餘黔放出來!”

“好,明天就讓他出來。”

“不行,今天,現在!”

“好。”

“還有唔——”

後面的話,皆被男人炙熱又瘋狂的吻悉數吞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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